诗人的本质与作家使命
——读诗人春水梨花诗集《惊鸿花语》
“一根肋骨丢失 /寻找不到残缺的遗址/血脉的流动/把等待延时至生命的尽头。
一本被时间风干清泪的诗稿/被丢弃在无梦的夜里/从此分娩出诅咒和排斥/象诗歌和诗歌一样的女人。
饮下自己端起的鸩/不是意外/而是必须的选择/冰火两极 /在同行的路上 /别无退路/只有交融 。
一次宿命的旅程/种下一望无际的蓝。
走过一道道田埂/耕牛与牧童定会相逢/麦田边即将风化的石碾子/在季节的黄昏里/摆成一种定式/耕牛老了/牧童也老了。”
读着诗人春水梨花的诗,使我不由得想起了被誉为“站在二十世纪茫无边际的俄罗斯雪原上的一株无家可归的白桦”的诗人——玛丽娜·茨维塔耶娃的诗语,她曾说:“我历来就被撞得粉碎,我所有的诗篇,都是心灵的碎银。我作为一个人而生,作为一个诗人而死!”玛丽娜·茨维塔耶娃的大半生都在有家不能回的流亡生活中度过,但她却将她孤傲高贵的一生全都献给了诗歌!“她的站立是一种尊严;裸露着站立更是一种尊严;孤零零地裸露着站立是尤其贵重的尊严……”
历史和现实中无时无刻都有着无数相似的人和事物产生!
一个心灵上高贵的人,总会留给这个世界数之不尽的高贵的枝末和余香,使得人们不得不时时地畅想和怀念!诗人!诗人为什么总会有人要以“诗人”的形象站立于“尘世的甲板”,挺拔的站立(飞翔)于只能在一种抽象中散发芬芳的高空?
诗人以及作家这个群落,传播的尽是人类精神的原质!作为诗歌,她是人类最为原始的抒怀本能、最接近灵魂的必然途径;是我们人类自己在接受自然变异和选择之中依然存留的特殊基因,在许多的诗歌作品中,我们得到了心灵的愉悦和快乐!作为一个诗人,永远的沉迷于诗歌中,这也许恰恰就构成了诗人的原罪!而作为“原质”和“原罪”,就只是一些碎片,正是这样,那么作家们的使命就是要复原这些“原质”——心灵的碎片!
心灵无一不是残缺的!单个的人,我们需要时时清理和整理那个所谓的心灵居所,使得它不因堆积了太多的“杂物”而迷失幸福和快乐的途径,找不到理想和价值的源泉;就一个民族而言,心灵一次次在茫然而必然之中、在一次次的信仰与徘徊之中才能得以完整,而我们永远只是在途中,行走在使其完整的路途中;人类历史的尘埃落得到处都是,每一个个体在战争、调和、隐忍、挣扎中随意或根本就无从自我的扔掉了更多值得后来人期待的真知和信仰,历史的博物馆中陈放的只是那些过程中的残骸,真实的心灵是必须在当时就得到慰抚的,所以,作家和诗人的时代性就决定于这当前的心灵的宽度和对心灵的展示、整合及其期待!
优秀的作家诗人从来不会从既得的历史观点入手,而是从自己的心灵出发、以自己富于灵感的心灵来揣度许多的细节,馈赠给读者一个个更值得追忆和思考的空间。事实上,时光逝去,我们能够做到的就只仅仅是拼揍那些散落各处的碎片!诗人的忧伤和孤独大部分就源于此,因为对时光的痕迹与信息无法识别的更为广泛、更为准确而忍受煎熬!时间所制造的创伤的不相同性让我们倾其全力也只能是将这些碎片复原到最接近、接近完整!
“村口守望的老树 刻进/辉煌永久的石壁 成为树化石/文字的尖刺排成时间的长廊/让泪水湿透最初的绿地。”——《水痕·断章》
“让白色的浪花连成一线/让心在漫无边际的想象里游弋/远离的红尘”——《深情》
当地平线/被一色的金黄渲染/我踏着落叶走过/久违思念的芳香/在月影稀疏的桂花树下/赶赴一个与你/前世今生的约定/地方……
大块大块的石头/涌动着 一地的庄稼 /满山的树 涌动着/砸落在绝壁之上/让我窒息/被一座山淹没/被一条河流淹没/被最真实的绝望淹没。
诗人是作家群落里最为孤独的,优秀的诗人更是表现出一种孤独的高贵!在常态的生活中,他(她)们都是一棵棵孤独挺立的树木,他(她)们无比丰富的内心世界就是支撑他(她)们活着和他(她)们的希望的根系,尽管有的永远也未能看到他(她)自己开放出的花朵!
所有的诗人都想像阿里斯托芬那样建立起一个“云中鹁鸪国”,但这个“云中鹁鸪国”永远也只能是建立在幻想中,现实将诗人们敲得支厘破碎!许多时候,我们的诗人作家在这种近乎于无能为力的绝望中得到了同希腊“旧喜剧”一样的方式——表现形式是轻松的,甚至是总在对理应被嘲笑的丑陋面和滑稽事件进行摹仿,但是,意图却是极为严肃的,内心是极度沉重的!夸大生活本质,才可以给现实社会以警示和教育!
这时,人的社会性就突然而必然地显现而出了,由此也有了矛盾的两极,诗人以自己的“云中鹁鸪国”来安慰在现实中苦闷无尽的人,以自身对于生命的追问来替我们承受诸多的失望!
人只所以活着,就是追赶理想并垂问存在的价值与意义,诗人这种只活在抽象世界的生命在现实生活中就只剩下了影子,他们判断事物是形而上的,他们的存在超越了现实本身,走在时代前列、盘旋于事物发展的上方,他们的感性和理性就是对于人生价值与意义的智慧表达,他们的每一个思考的火花都是一次现实与期待愿望的无限接近而闪烁出的快意与激动!如果你真的想在现实中找到诗人们,那你找到的永远也只是一个妻子、丈夫或者一个工人、农民甚至是一个流浪汉!
能和诗人们真正相逢的,只有在诗人的诗歌中!
“我没有忘记/你也是一条河流/本应该一路奔向大海/而你的牺牲 /只是把一双飞流的/翅膀 折断/在下游的沉淤里/在日渐流失中/走向死亡”。(《 融雪经过的河流》)
生活本来是无序的,即便我们已明确细致的做出了安排和周密的部署,也未必能按部就班的得到实施,因为我们的躯体本来就只是一种漫无目的的旅行,机械性的劳作和规律化的生活只能算作躯体本身使自己得到充实的一种有效途径。水样的意识漫过所有能及之地、看透一切真实、抚慰伤痛,乃至在一切我们能够看到的外部形态之中深切的表达一个个贴近灵魂的水灵灵的思想,并让这种思想站立、活生生地站起来行走,它就成了我们具体生活和人生的风向标、价值潮流!
那么,将呆板、呆滞、平凡、死水般的生活升华为心灵的灵歌漫舞、自我陶醉的艺术又如何取得共鸣呢?诗人春水梨花将自己的万里行程与万般风情镶嵌于一行行的诗歌中,如果你真的读到她的诗,你就不得不去思考人生的价值、不能不为诗歌意识所蕴含和释放的能量而撼动!在诗人春水梨花的诗歌中,水做的灵魂漫过一切现实的“纸张”使这现实产生斑纹;流过岩石,以躯体的力量刻画出生命的历程;渗入土地,灵魂便在万物的形态中找到了自己的结果……
“我这个喜欢写诗的女人
在走进诗歌内部的日子
用一贴爱的膏药
医治了我所有的创伤……”
黄 沙
200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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